喬建的出現引起短暫的沈默, 他有些尷尬地開口：“我來得不是時候嗎？”

“沒有沒有，喬董事請進。”班主任先一步開口。

喬建笑笑：“我今天只是蓁蓁的爸爸，周老師不必客氣。”

班主任點了點頭, 視線在眾人臉上巡視一圈，幹脆什麽都不管了：“既然喬董事也來了, 你們就自行商量吧，我先去教室看看學生。”

說完, 就找理由離開了。

她一走，氣氛更加沈默，喬建咳了一聲問秦靜：“現在是什麽情況？”

趙英趕緊開口：“她要戀喬退學, 不然就不答應放棄起訴……”

話說到一半, 趙戀喬突然掐了她一下, 她頓時閉嘴了。

喬建沈默幾秒, 低頭看向秦靜：“馬上就該高考了, 這個時候轉學很影響學習，我覺得不太合適。”

“你讓蓁蓁退學的時候，怎麽沒想過合不合適？”秦靜反問。

喬建頓時皺眉：“兩碼事。”

“怎麽就兩碼事了？”秦靜反問。

喬建見她當著趙戀喬母女的面也要跟自己吵, 咬了咬牙後開口：“……蓁蓁成績不好, 繼續上也是浪費時間，我想趁這個機會送她出國有什麽不好？”

“我這次排名比趙戀喬高。”安靜了許久的喬蓁蓁突然說。

秦靜立刻接上：“所以趙戀喬繼續上學更是浪費時間了？反正她家裏也有錢，十萬的精神損失都賠得起, 不如趕緊退學出國好了。”

“你……”喬建頓時被她們倆的咄咄逼人氣到了，再看趙戀喬和趙英紅著眼眶沈默, 愈發不耐煩秦靜母女了。

可不耐煩歸不耐煩，秦靜如果真的堅持，他也沒有辦法。喬建沈思幾分鐘，終於開口：“我只是提個建議, 你如果堅持要逼她退學，我也沒有辦法。”

“喬叔叔……”聽到他口風松動，趙戀喬驚慌地看向他。

怕她會在慌亂之下暴露他們的關系，喬建頓時沈下臉：“你也不小了，自己犯的錯，就要自己買單知道嗎？如果再堅持，我們就真的要起訴你了。”

趙戀喬第一次被他這麽威脅，丟人的感覺大過害怕，最後漲紅著臉低下頭，眼看著沒有回旋的餘地了，她突然伸手掐了一下趙英的胳膊。趙英頓時吃痛地吸了一口冷氣，喬建立刻看了過來：“怎麽了？”

看到他關心的樣子，秦靜的雙手漸漸攥成拳頭。

趙英楞了楞，突然捂著肚子：“我、我肚子有點疼……”

喬建臉色一變，下意識想去扶，但手伸到一半想到什麽，又生生克制了。

趙戀喬見狀趕緊裝出一臉慌亂：“我媽媽懷孕了，肯定是胎兒出了什麽問題，退學什麽的我們以後再說，求求你們把她送醫院去吧。”

“懷孕了嗎？”喬建當即順著臺階扶住了趙英，看著她痛苦的表情擔心得不行，一回頭就對上秦靜平靜的雙眼，他驀地一慌，張口便是訓斥，“行了，這件事就到此結束，為難一個孕婦算什麽本事！萬一她的孩子有問題，到時候該道歉退學的就是喬蓁蓁了！”

說罷，便和趙戀喬一起扶著趙英離開了。

喬蓁蓁看著他們離開，心裏煩躁的同時又覺得松一口氣，正要叫秦靜回家，然而還沒開口，就聽到她冷淡地問：“你什麽時候知道的？”

喬蓁蓁不解：“什麽？”

“還要跟我撒謊嗎？”秦靜看向她，“他們之間的事，你是什麽時候知道的？”

喬蓁蓁徹底楞住：“媽，你是怎麽看出……”

話說到一半，就生生咽了下去。也是，她和喬建，一個是女兒一個是丈夫，是秦靜在這個世界上最了解的兩個人，看到他們的反應，猜也猜得差不多了，更何況喬建剛才聽到趙英肚子疼時，就差把擔憂寫在臉上了。

辦公室裏靜了下來，不知過了多久，喬蓁蓁才低著頭說：“媽媽，對不起……”

“你知道多久了？”秦靜還是這一句。

喬蓁蓁沈默片刻，大概說了一個日期：“就開學前後。”

開學前後，也就是兩三個月了，難怪她那時突然要換司機，也突然不再跟趙戀喬玩了，秦靜沒有說話。

辦公室裏的氣氛越來越壓抑，喬蓁蓁也越來越擡不起頭，直到聽到一聲輕微的啜泣，她才慌亂地看向秦靜：“媽媽對不起，我真不是故意要瞞著你的，我只是、只是害怕你會受刺激，你別生我的氣……”

說著說著，想到她們母女前後兩輩子受的苦，也忍不住哽咽起來。

“我不是生你的氣，我只是，”秦靜擦了一下眼淚，想到什麽眼淚又開始往下掉，“只是覺得我這個媽當得太失敗，閨女遇到這樣的事，第一時間不是向我求助，而是怕我受傷隱瞞起來，我太失敗了……”

“沒有，你是最好的媽媽，我真的好愛你……”喬蓁蓁哭著抱住了她。

秦靜的眼淚更加洶湧，抱緊了女兒不放：“你受委屈了。”

“媽媽才委屈。”喬蓁蓁心酸不已。

班主任進來時，就看到她們母女抱頭痛哭，楞了楞後問：“這是怎麽了？”

秦靜慌忙擦了擦眼淚：“沒事，讓老師見笑了。”

說完便拉著喬蓁蓁走了。

半個小時後，學校附近餐廳的包間裏。

喬蓁蓁坐在秦靜對面，時不時小心翼翼地看她一眼，每次跟她對視時，就趕緊低下頭。

“那個孩子是喬建的嗎？”秦靜問。

喬蓁蓁點頭。

“趙戀喬的名字……是不是跟喬建有關？”秦靜看著她。

喬蓁蓁猶豫一下，回答：“對，是趙英跟喬建在一起後改的。”現在媽媽已經發現了喬建的真面目，她也就不叫爸了。

“我記得你們剛認識的時候她就叫這名字，看來她媽跟喬建有一段時間了，”秦靜深吸一口氣，“你突然去找外公，也是因為這件事？”

許多事就像一團亂麻，放在那兒時好像理不清，可一旦找到了線頭，就能抽絲剝繭，很多事也就串聯到一起了。

喬蓁蓁又一次點頭。

“他和舅舅都知道了嗎？”秦靜又問。

喬蓁蓁第三次點頭。

秦靜氣笑了：“喬蓁蓁，你可真厲害。”

“……我就是怕傷害你嘛。”喬蓁蓁嘀咕。

秦靜冷眼看她：“現在就不傷害了？”

喬蓁蓁頓了頓，擔心地看向她：“媽，你會抑郁癥嗎？”

“我抑郁個屁！”秦靜難得爆粗口，“沒弄死那對狗男女之前，我怎麽可能抑郁！”

喬蓁蓁楞了一下，顯然沒想到她會是這種反應，有一秒她甚至覺得眼前這人像趙戀喬一樣，早就被換了芯子。但轉念一想，又覺得可以理解。

上輩子的秦靜，是在家庭和諧、夫妻恩愛的時候，突然見到了即將生產的第三者，還沒來得及反應，就被告知要凈身出戶，多重打擊之下才一蹶不振。

而這輩子的秦靜，在一切都沒發生前，就已經一步步戳破了喬建的真面目，在她的心裏，喬建已經不再是那個神一樣的丈夫，而是一個易怒、易妒、又卑鄙無恥的人，從一開始逼池深退學，到逼她退學，一點一點摧毀了她對喬建的愛意。

對他的愛少了，得知真相之後的痛苦也少了，而憤怒卻會增多。

喬蓁蓁看著咬牙切齒的秦靜，突然忍不住笑了起來。相比抑郁痛苦，她寧願秦靜保持憤怒，至少憤怒可以發洩，而有些情緒卻是不能的。

“你馬上就要變成單親家庭了，還笑得出來嗎？”秦靜盡可能板著臉，目光卻還是柔和了。閨女很早知道真相這件事，著實給了她太大沖擊力，以至於知道喬建出軌，第一反應竟然不是傷心，而是心疼女兒。

喬蓁蓁頓了頓：“你要跟他離婚嗎？”

秦靜沈默一秒，開口：“說真的，我有點猶豫，你馬上要高考了，如果我這個時候離婚，可能會影響到你。”

“不會不會，我會好好學習，”喬蓁蓁連忙道，“而且你也不用擔心離婚後住哪的問題，外公已經幫我們準備了房間，我們隨時可以過去。”

“……你準備得倒是挺全。”秦靜一臉無語，但見她沒有傷心的表情，便堅定了離婚的心。

喬蓁蓁見她已經做了決定，心裏默默松一口氣，磨蹭到她身邊挽住她的胳膊：“不管你做什麽我都會支持你的。”

秦靜很暖心，拍了拍她的手：“那我們一起想想辦法，把他的錢全部搞過來吧。”

喬蓁蓁：“……”

“幹嘛這麽看我？”秦靜揚眉。

喬蓁蓁咽了下口水：“我以為你會視金錢如糞土。”自己甚至已經想好要該怎麽勸她爭財產了。

“我還沒那麽傻，再說我也不是為自己爭，而是為你爭，”秦靜不屑，“再說以他的人品，我不覺得等他死了，會把他那份資產留給你。”

“那肯定不會，他這次懷的是個兒子，他多重男輕女啊，”喬蓁蓁煽風點火，“所以你想好要怎麽讓他凈身出戶了嗎？”

秦靜斜了她一眼，看她一副狗腿討好的模樣，便忍不住為難她一下：“你連他懷的是個兒子都知道，不知道怎麽讓他凈身出戶？”

“也是略微知道一點的，”喬蓁蓁謙虛開口，“其實我跟外公已經商量好了，就等你點頭了。”

秦靜：“？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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